众人了结完了残局,不说精疲力竭,也在那样一番折腾后面露倦色。

    有人提议与其夜宿山中,有再被魑魅纠缠的风险,还不如翻过此山,山下兴许能有驿站馆供行人休息。于是众人迤逦向山下走去,这曾为正邪大战古战场的山间确实不寻常,一番波折后没人敢再懈怠,点燃随身携带的驱煞符咒,以使得周围邪祟之物退避。

    幸好,下山之后沿着官道走了不远,就见到一座有些破旧的驿站。直到行至门前也并未察觉到有邪祟之气,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敲门吵醒了店家。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迷迷糊糊地把门开了一道缝,奇怪这么晚还有人会来,见他们腰间佩剑,脸色更多了几分警惕。

    还是陆协风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给他看了仙门修士的腰牌,又对他道:“店家莫要忧虑,我们都是修行之人,路过宝地,不想夜里在那山上遇险才耽搁到这个时分。还请店家不要见怪,不拘还有什么酒菜饭食,劳烦您替我们上来。若没有,只当我们借宿一晚。”

    他说罢,先从荷包掏出一锭银子,店家眼睛亮了亮,听他说得诚恳也早已经信了几分,见这银子不说一顿酒饭,就算是一场筵席恐怕也够了,才开门让了他们进去。

    老店家颤颤巍巍地操持着收拾桌子:“老朽这里旁的没有,好酒倒是还存了好些,诸位请进。不过,你们说是从那山上夜晚经过,老朽却不敢信。”

    陆协风奇道:“老翁,这怎么说?”

    店家一边慢吞吞得收拾着,一边道:“唉,谁不知道这山上闹鬼?哪有晚上过山的!”

    众人一阵无言,满面倦色地瘫倒在桌上。等酒温好了上来,几盏热酒下喉,才恢复了几分生气。

    陆协风请江濯也入座,他便自来熟地坐在陆协风身旁。经历过这一番波折,众人之前的好勇斗狠之心也消得差不多了。

    几盏酒下肚,开始或谈笑,或抱怨这一路的辛酸。

    席间,陆协风掏出那枚毒蛇的内丹,温声道:“此物应当奉送给江兄。出门在外为了那些许灵草而与江兄生了意气之争,实在非我本意。而江兄非但不怪罪,还帮助我们一同救出陈师兄,在下心中更是感激不尽。”

    江濯摆手,眼中却有些黯然,勉强笑了笑道:“我要这内丹又有何用?与你们争夺那草药,实际是为那少年。”

    看陆协风困惑,江濯便把如何偶然遇到那少年,如何受少年相托之事为他委婉道来。

    陆协风叹息道:“原来竟是如此。依我看来,那少年的妹妹恐怕极有可能是之前被那毒蛇所伤,药石无医,这么些年的聚灵草不过只能保持她的尸身不腐罢了。而那少年枉费对亲人的这一颗痴心,最终竟然落得这么一个了局。”

    江濯自斟了一盏:“谁说不是。暂且不论他残害无辜之过,这手无寸铁的乡间少年尚且能为他的亲人不惜一切,可笑仙门之中却常有兄弟阋墙之讥。”

    陆协风听出他话语中有感慨之意,仿佛另有所指,于是微微一笑,未直接接话,而是道:“想必江兄也听说过前不久的青阳门之祸了?”

    江濯哂笑:“正是。”

    有人吃醉了酒,大着舌头快言快语道:“唉,莫说兄弟,就连父子之间不是也有相互猜忌之事么?只是闹到青阳门这个地步的也实属罕见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话题引到了那江湖上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的门派“秘辛”:“那全掌门啊,不知修练什么邪道弄得自己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以至于怀疑谁都要篡他的权,竟让他的长子闭门思过三年,名为闭关,实为幽禁哪。”

    “就为掌门行事如此昏聩,门下众人更有让他退位让贤的意思,消息不知如何传到这全掌门耳边,他于是聘请了杀手,要将众人寄予厚望的二公子也……”

    “谁知那二公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私下将那杀手买通,让他临阵倒戈。灵墟山的安道长收到求救的青羽令赶到那里时,全掌门就剩半口气了,那二公子也不知所踪。也不知近日调查的结果如何,这灵墟山又如何为他们主持这公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邈忽然道:“我只是好奇这杀手究竟是何人?那全掌门盛年时也曾经是那一代修士中的‘九剑’之一,如今虽然传言神智并不常常清醒,但竟然能败在他的手上。”

    那人笑道:“萧师兄,你还真信有这名杀手不成?我看是同门相残传出去太不好听,才找这么个托辞罢了。”

    江濯心中觉得无趣,这“仙门”中的乌糟事听得他饮酒都兴味阑珊,正想要离席自己去休息,只听陆协风问道:“江兄之后是要往何处去?”

    江濯饮尽杯中酒,说:“在下闲云野鹤,不过浮萍浪迹,何处有邪祟宵小,便往何处替人排忧解难罢了。”

    陆协风替他又斟了一盏酒,似是有话要说。

    陆协风却要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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